“所有時間里的事物,都永遠不會回來了。 你的昨天過去了,它就永遠變成昨天,你再也不能回到昨天了。爸爸以前和你一樣小,現在再也不能回到你這麼小的童年了。
有一天你會長大,你也會像外祖母一樣老,有一天你度過了你的所有時間,也會像外祖母永遠不能回來了。 爸爸說。真的,一直到现在,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,——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。我们在说童年说往事时,并不总是向往,还带着“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”的怅惘憾悔。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。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,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,非自己插嘴不可。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;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坐位。他嘱我路上小心,夜里警醒些,不要受凉。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。我心里暗笑他的迂,他们只认得钱,托他们真是白托!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,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?唉,我现在想想,那时真是太聪明了!幸福,是回家喊一声爸妈,有人答应。哪怕碎碎念念,也想岁岁年年。当幸福成奢望,那时有多不懂得珍惜,如今想起就有多心痛。走过院子,看那垂落的夹竹桃。我默念着:爸爸的花儿落了,我也不再是小孩子。但愿你晚点、再晚点懂得:亲人的离去,其实是一生的潮湿,想起来,就会下一场只有你自己看得见的雨。长大,其实就下一场雨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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